寒院的門沒關,宋爾雅正坐在廊下給思舟縫補棉襖,陽光灑在她身上,映得她側臉柔和,思舟則趴在一旁的小桌上,用木炭在紙上畫著歪歪扭扭的小人。
“宋爾雅!你給我出來!”徐氏一腳踹開院門,聲音尖利,嚇得思舟手一抖,木炭掉在了地上。
宋爾雅放下針線,將思舟護在身后,抬眼看向徐氏,語氣平靜:“老夫人又有何指教?”
“指教?我今日是來讓你滾出陳家的!”徐氏指著宋爾雅的鼻子,厲聲喝道,“你嫁入陳家多年,卻連個正經的陳家子嗣都生不出來,反而帶著個野種占著陳夫人的位置,不孝有三,無后為大,你還有臉留在陳家?”
宋爾雅臉色一沉,握著思舟的手緊了緊:“老夫人休要胡說!思舟是我與明安的兒子,是陳家名正言順的長孫,不是什么野種!”
“是不是野種,可不是你說了算,你嫁過來不過七個月便生下了思舟,不管怎么說這孩子都不可能是明安的,必然是你在嫁到我陳家之前就已然懷了別人的骨肉,如今還有臉說是我陳家的長孫,真是笑話!”徐氏冷笑一聲。
李嫣兒在一旁幫腔:“陳夫人,事到如今,你還是認了吧,老夫人念在你伺候明安哥哥多年的份上,還能給你些銀兩,讓你帶著思舟離開,若是真鬧到御史臺,你不僅要身敗名裂,就連思舟的名聲,也會被你毀了。”
思舟躲在宋爾雅身后,臉上滿是恐懼。
他畢竟年歲還小,哪里聽過這樣難聽的話,更別說還是從自己的親祖母嘴里說出來的。
宋爾雅見她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附和著,便知他們是鐵了心要將自己趕出門去。
她深吸一口氣,竟是冷靜了下來,開口:“老夫人,你莫不是忘了,陛下今日才派人來宣旨,還沒一日,你便想將我們母子趕出家門,難道就不怕被宮里知道?”
她眼中的殺意將徐氏震懾在了原地。
徐氏到底是從西北來的,沒見過世面,兩句話就被唬住了。
李嫣兒卻不怕這些,反而笑道:“陳夫人還是莫提圣旨的事兒了,雖說陛下是給你主持公道,可要是得知你不守婦道,連孩子都不知是誰的,只怕也不會再護著你了,想來陳夫人也是不愿意將此事鬧到陛下面前的吧。”
聽得陛下的名號,宋爾雅的眼底果然多了幾分緊張。
她不能讓周宴珩知曉思舟的身世有問題,卻也不能就這么被趕出去。
徐氏見她如此,只以為她這是怕了。
“宋氏,我念你和安兒也是相處了這么多年的夫妻,想來也是有些感情的,思舟也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,也不會不給你們留活路,不如你們母子便到別院去,一應用度都是府里花銷,只要你們不再露面,乖乖待在別院,我也不會讓你們受委屈的。”
這話說得好聽,可說到底,不過就是想囚禁他們母子罷了。
宋爾雅冷笑一聲:“母親,這孩子總有不足月便出生的,西北又貧苦,我孕中勞累,身子自然受不住,要是為此便說我與外男有染,豈不是這天底下所有早產的孩兒都要被污蔑了?要是如此便斷言我與外男有染,只怕咱們真的要去御史臺辯一辯了。”
“這……”徐氏啞口無言。
她一向嘴笨,只會仗著婆母身份撒潑罵街,哪經得起宋爾雅這般條理分明的駁斥?
方才那番去別院的說辭,本是想先將宋爾雅母子軟禁起來,再慢慢籌謀后續,卻沒料到被堵得啞口無言,臉上頓時漲得通紅。
李嫣兒見狀,連忙上前圓場,臉上堆著假笑:“陳夫人這話便有些鉆牛角尖了,老夫人也是擔心陳家名聲,畢竟‘七月早產’之事傳出去,難免引人非議,你若是真為思舟好,便該體諒老夫人的苦心,去別院暫住些時日,等風聲過了,再回府也不遲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