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腳有傷,早起穿衣方便都成問題,宋承治傷口還覺得疼,這已經是被打后的第五天,可他卻半點傷勢好轉的跡象都沒有,身體的撕裂痛感愈發嚴重,而這一切需得全數歸功于自己瘋狂想要追求的那位秦家小姐。
那日杏花樹下被人折斷手、踹傷腿,還附贈一個讓自己耳鳴了三天的大耳刮子,秦孝恩連連道歉后將這妹妹帶走,宋承治被下人抬回臥房,大夫接骨的時候他疼的嚎叫不止,藥都未曾上好,丫鬟又匆匆跑進來喊道。
“七爺,不好了不好了,秦家小姐又回來了。”
簡簡單單一句話,嚇得宋承治一個哆嗦差點兒沒直接從床上摔下去,他還沒來得及害怕,所幸從丫鬟嘴里蹦出來的下一句便是,“秦家小姐說她打傷您很抱歉,要來府上照顧您直到傷好才肯離開。”
本當是守的云開見月明,想來武將世家出身的姑娘就是這般野性難馴,宋承治再度安慰自己,而后趕緊讓人收拾出臥房旁邊的那間書房以供秦君恩居住。
想著人家姑娘都肯住過來了,自己還愁得不了手嗎?
結果終歸是人算不如天算,殘酷的現實再次教會宋承治做人,只說是過來賠禮照料,哪曉得這是直接請了尊祖宗回家,秦君恩倒是不難伺候,只是這姑娘鬼主意過于多,一天一個想法,一刻一個念頭,上一秒說要上山打鳥,下一秒就要下河撈魚。
宋承治這頭還傷著呢,人姑娘興沖沖的拿著漁網往他這房間里沖,他又不好意思拒絕,只是看著自己那腫的更加厲害的腳踝陷入深深沉思。
“后院池子里也養著不少魚,要不,咱上后院撈去?”
脫下一身繁雜的衣裙,秦君恩換上一套窄袖輕便的男兒裝,青衣素袍,馬尾高束,倒也是個英姿颯爽的小公子模樣。
肩膀上扛著的漁網有夠大,這不曉得還當是去捕什么怪物呢,宋承治想就這網子,秦君恩都不肖費功夫,只隨手往那池塘里攪上兩下,那滿池子用來觀賞的錦鯉就都得被她撈個干凈。
果不其然,這話剛一說出口,秦君恩興致滿滿的小臉兒就立刻垮了下來,她抬頭質問。
“承志哥哥是不是不愿意陪我出去玩?”
背地里叫人狗東西,但當著面,只要對方表現出一絲一毫不依著自己的苗頭,秦君恩便會立刻換個稱呼,只軟刀逼人,架著那宋承治上下不得的吃癟模樣,自己心里便是一陣暗爽。
“不不不,不是不愿陪你,只是我這腿。”宋承治為難的看著自己腫成饅頭的膝蓋,又看秦君恩站在自己床前那委委屈屈的小模樣,終是不好在姑娘面前認慫示弱,于是大義凜然將牙關緊咬,他伸手掀開身上的薄被,“我這腿今日即便是斷掉,那也得陪你出門走這一遭。”
秦君恩眉頭輕佻,眼底染上幾分虛情假意的驚喜。
回想前世,二人還未成婚之前,宋承治也是這般對自己好,他什么都能答應,也什么都愿意陪你去做,包括騎馬,射箭,上山,下河,姑娘家做起這般事總是粗魯,手上有繭,肩上有傷,比不得拿針拿線的姑娘軟糯細膩,甚至那般疼愛自己的哥哥有時也會責備幾句。
只有宋承治,只有那個男人,只有他在面對自己的的時候,眼底流露出的是愛,是欣賞,是山崩地裂、海枯石爛也一定要與你攜手并肩的勇敢。
因為那時看見過,所以秦君恩曾經固執的認定宋承治是愛自己的,可時至今日她才曉得,原來這些情緒也照樣可以偽裝,他能愛你,卻也從不妨礙他還能去愛別人,他能娶你,卻也從不妨礙他能回頭無情再捅你三刀。
那年十六,涉世未深,秦君恩從來沒有過多要求宋承治為自己付出什么,反倒自己一頭扎進別人布好的局中,沉溺愛河無法自拔,掏心掏肺把自己擁有的,能做的,全數混著心肝血肉全數捧出去交給人家,再由人利用完之后揚手摔到地上,踩的稀碎。
“翻過青白山便能瞧見漫清河,這個季節正是魚肉最鮮美的時候,承志哥哥腿傷未愈,今日君恩定是要撈他百十條大魚回來給你熬湯補身子。”
背上背著弓箭,打發了宋承治讓人準備的馬車,那哥哥被丫鬟從內堂扶著出來時,便見只有一匹白頭駿馬孤零零的在門外等候,他慌張的四下望去,只在尋著自己出門的馬車呢?
秦君恩額頭系上一條紅發帶,她一腳踏上馬蹬翻身上馬,姑娘背著光,意氣風發的模樣比男子更要帥氣豪爽幾分,她伸手拉住韁繩安撫了馬兒,這才探出一只手去給宋承治道。
“承志哥哥。”